今日还在乐此不疲地宣传灭活疫苗有效性与安全性的话,实在太过时了
收到不少私信问我为什么不再分享关于新冠疫苗的最新info了?
很简单。我觉得过时了、真过时了。目前状态下再不停分享下去会碰到一个问题:So what?打算派什么用场?
2020年底2021年头那会儿,不停地分享了很多很多,我敢说自己也满怀情怀,觉得一个新时代到来了,新冠pandemic的深邃黑暗的隧道那头似乎看到了明亮。
现在非常不同了。直到今天,我还看到一篇又一篇科普在一本正经反反复复repeat灭活疫苗那几个话题:
灭活疫苗能够有效预防重症和死亡。
灭活疫苗没有道理引发肺结节。
灭活疫苗没有道理引发白血病。
我觉得沮丧。
灭活当然也能有效预防重症和死亡、当然没有任何根据会引发肺结节、当然没有任何根据会引发白血病。
然而我们若一直沉湎于这类信息的持续播送,那么我们会越来越过时、传播效果越来越弱、越来越偏离方向。
因为我们早已是时候向着新时代新型疫苗进发了。那就是mRNA疫苗。
这种疫苗在我国因为各种原因被黑到什么程度就不说了,Omicron家族流行之后,更是有观点乘机添油加醋mRNA疫苗也不过如此的情绪。
这很危险。Why?本质只有一个:mRNA疫苗更加有效。表现在如下几方面:
1. 更好的重症与死亡预防效果。因此巴西、新加坡等国明确将公卫国策从灭活疫苗切离。
2. 即便cherry-pick对灭活疫苗最有利的研究力譬如今春香港的研究,灭活疫苗也必须接种到第三针后预防重症的效果才能和mRNA疫苗齐平,然而我们都知道中国至今还有至少上亿的60岁以上人口没有强加到第三针。但普通两针接种下两者间重症预防效力差依然有十几个百分点。
3. mRNA疫苗从接种至产生保护效果的时间窗口比灭活短很多。前者一周之后效果出现,后者至少需要两周时间。
4. mRNA疫苗诱导中和抗体维持的时间也较灭活疫苗更长久。
整理一下。保护效果差异、起效时间窗口差异、持续时间差异。以及尤其在Omicron时代还有:
5. 面对同样迅速的新冠病毒变异,mRNA疫苗针对新型变异株在reengineer方面的效率和便捷性方面与灭活不可同日而语。
6. 灭活疫苗原理上不得不对活病毒本身进行操作加工,理论上始终存在人为管理事故背景下的biohazard风险。
是的,我完全同意在Omicron时期双方的绝对差异程度明显收敛(我们都知道针对原始株的差异非常大:有症状感染的保护效力差达到mRNA VS 灭活=95%:51%)。然而中国不是新加坡那样的弹丸小国,考虑一下数以亿计的高危(高龄、既往慢性病史)人群,一旦放开后造成的绝对重症或死亡人数的差异一定会极其显著。这种代价,我很有把握敢说,中国是无法承受的——而这里都还没有提重症埋没病床导致医疗资源压迫或崩溃这样的严峻次生挑战。
所以当新加坡这样的弹丸小国早已切换到mRNA疫苗时,我们要有能力理解这种切换对中国而言重要性更是远远凌驾新加坡。
即便我们现在因为各种原因还没有切换,但我们应该早已具备这个意识,意识到mRNA疫苗已经令这个世界大变、时代已经翻向新页面。我们必须为这个巨变在mindset上做好准备,包括公卫沟通、公众科普等等,这样在物理上时机成熟之际才能顺势而为快速切换到更佳模式中去。决不是说只要有了新型mRNA疫苗我们就可以立即、直接放开了,当然还需要其他拼图,但mRNA疫苗一定是拼图中必不可少的关键一块。
差距是不大。但对于中国而言就不能差这一点点,差这一点点就很可能造成严重伦理灾难。而疫情伦理,正是我们疫情三年来一直挂在嘴边的最重视的东西。
正因为如此,我早以不再分享或者说科普那些肺结节、灭活其实也有不错的效果等等信息。因为那真的已经过时、不具备可持续性,甚至可能阻碍我们勇敢迈出新一步。此时,这些东西在我看来就变成了一种来回重复的正确废话,或者是为了向上迎合某些inconvenient reality的联袂演出罢了。
可是演出有意义吗?能够持续到未来吗?
换句话说,假如一直坚持完全扑灭疫情的模式,那么无论什么疫苗,公卫层面价值都不大了,因为无法真正形成高人数感染的大规模疫情。而疫苗真正价值是让全社会获得免疫、钝化并最终平息疫情,而非对于个别人、少数人群的拯救。事实上,坚决扑灭疫情的策略恐怕也是导致国内高危高龄人口面对疫苗接种态度非常消极的关键原因之一:既然几乎没有大规模疫情、既然接种了该隔离还是隔离、静态还是静态,我也不太出门最多也就是社区里转转买买菜打打拳,我为什么要去接种?
凡此种种,观察敏锐,会理解这是未来最终走向放开的巨大阻碍。规则的阻碍、认知的阻碍,最终可能沉淀为文化的阻碍,且时间越久越是固化、可能越是难以转身跨步。
我很担忧。我有点难过。但是也就盐浸于此吧。
很多年前开始,我就曾经围绕宫颈癌二价疫苗与九价疫苗的差异写了很多文字,核心思维模式和今日对于新冠疫苗完全一样——
二价有效吗?当然。毫无疑问。但当全世界趋势早已明确切向九价,部分主要国家二价都退出市场的时候,如果我们依然还在国内反复聊二价之有效聊得乐此不疲的话,作为科学或者公卫信息传播,是很有问题的、容易误导的、容易阻碍公众对于更佳信息获取的意识敏锐度的。
宫颈癌其实还算好的。因为宫颈癌问题虽然重要却不像新冠那样不仅极其重要而且还极其紧迫。宫颈癌不会引发pandemic,其本身属于non-communicable疾病。而新冠不是,新冠在一个老龄化趋势越来越明显的超级人口大国是极其严重的生命健康现实威胁,是烈性的传染病,快速跟进世界的步伐的必要性比宫颈癌强烈太多。
美国死于新冠100万的确是严重伦理问题。但我们也要有能力意识到,如果未来我们最终希望迈向放开,那么新型与传统疫苗之间看似收敛的差异,在中国可能放得很大,一样可能构成伦理风险。
所以,正如宫颈癌疫苗早就应该把话题从二价切向九价一样,新冠疫苗方面我们早就应该切向对于新型疫苗的星辰大海的注视了,现在、立即、right now。
除非我们打算一直坚持扑灭清零下去。